“民女恳请为王爷增设药浴疗法。拟在原有内服方基础上,于浴汤中重加艾叶、老姜、红花三味。此三物虽寻常,但性味辛温,穿透力极强,借热汤蒸腾之力,能直透肌骨,强力驱散寒湿邪气,或可更快缓解王爷入夜后手足冰冷之苦。”
白玉安听着,这女子总能从危机中窥见生机,化毒药为良方。
“准。需要何物,只管吩咐曾管家备齐。”
“谢王爷。”
次日行针之前,白玉安目光扫过她眼下那抹淡青,一股莫名的烦躁升起。
他倏地移开视线,转向曾管家:“琼花苑那边,一应用度不得短缺。若因寒暖失宜或是精力不济延误了本王诊治,尔等提头来见。”
顾宸仪闻言微怔,尚未开口。
曾管家已连忙躬身:“老奴失职!即刻便命人添足银霜炭,再拨调老参份例送至顾大夫处,绝不敢耽误王爷治疗!”
“开始吧。”他自行解开衣襟,露出背部。
那原本苍白的皮肤,如今隐隐透出些血色。
顾宸仪收敛心神,净手施针。
当行针至左肩胛下某处时,她敏锐地感到细微的阻滞感,似有若无。
她手下略停,以指腹代替金针,于那处周围轻轻按压探寻。
那处的皮肤颜色、温度与周遭无异,但底下经络却有纠结之感。
她沉吟片刻,问道:“王爷,您左肩胛下三寸之处,旧年是否曾受过钝器撞击,或是为某种特制箭簇所伤?当时或因战事匆忙,未曾彻底化瘀散结,以致留下细微淤阻。”
白玉安闭合的眼睫倏然一颤,睁开眼。
那道旧伤极其隐秘,乃是五年前在北麓关与西狄斥候遭遇战时,被一支带倒钩的短弩箭所伤。
伤口不大,却极深,当时草草处理,愈合后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,只在每年最阴冷的雨天会有片刻酸胀。
“你如何得知?”白玉安声音沉了下去。
这女子莫非真有透视之能?
“手下感觉得。此处经络略有滞涩,异于周遭。应是旧伤遗留,虽平日不显,但于气血全身周流亦是一处细微关隘。若王爷允准,民女可就此处稍加疏导,于您或有裨益。”
她不待白玉安回应,已取过一枚金针,刺入那细微的结节之处。
一股尖锐的酸胀感扩散开来,随即化作一种奇异的通畅感。
徐宇见状,抱拳沉声道:“王爷,顾大夫所言不差。五年前,北麓关,确有此伤。”
白玉安不再言语,重新阖上眼,心中却似波澜掠过。
这女子的敏锐,已一次次超出他的预料。
傍晚,偏殿内药汤已备好。
浴桶中汤色深酽,浓烈辛香混杂着艾草清气弥漫开来,气味霸道。
白玉安浸入其中,初时只觉温热包裹,片刻后,便感到一股不同于寻常热水的力道,辛辣灼热,丝丝缕缕透过皮肤,钻入肌肉深处,激起细微刺痛。
那蛰伏的阴寒之气似被惊动,挣扎着化开,带来一种细微痛楚的舒缓。
他靠在桶壁上,闭着眼,多日来即便拥衾亦难驱散的寒意,竟真的在这药力下节节败退。
神经渐渐松弛,困意缓缓涌上。
这一夜,靖安王府主院寝殿内的烛火,比往日熄得早了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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